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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志讲故事】章锦统:五七干校生活点滴

  发表日期:2021年06月17日          【编辑录入:】

19687-8月,北京地质学院近千人分几批奔赴五七干校。

1.过新的集体生活

干校坐落在江西省峡江县仁和公社(赣江边)的丘陵里,当地称为龙陂的一个小地方,北靠一海拔291米的小山(习惯上叫成291),南临象口河,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流。我们从北京坐火车到上海过一夜,换乘火车走浙赣线到江西的樟树镇(当时还尚未改市),还得再过一夜,换乘小火轮或木船至仁和码头上岸,步行七八公里到龙陂。选定的五七干校校址,一种说法是江西共产主义青年团分校,另一种说法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防化兵某部废弃的农场。目力可及的,场内有几栋平房,在一块面积不大但稍平坦的空地上,孤独地矗立着一根没有篮球网框的篮球架。

赴五七干校的教职员工有单职工、带孩子的双职工和不带孩子的双职工3类。干校现有的房屋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只有把部分双职工暂时安置在仁和或龙陂周边的农村中。干校房屋除了用做办公室和食堂外,把能住人的房子改造成通铺,房子中央为过道,面对面上下两排,实行按连队编制,男女分居过集体生活。时有发生这样尴尬的事,即随大人睡上铺的孩子尿床了,把下铺的被面淋湿一滩。早晨起床,彼此相视一笑,互相理解嘛。夫妻近在咫尺,却过着分居的生活,时间一长,难免衍生出一些问题。这佐证了校部在重重困难的条件下,动员力量,加快盖房步伐的正确性。

2.过年吃饺子

北方过年的惯例是吃饺子。我们在五七干校过第一个春节也不例外。饺子馅和面粉由食堂提供,我们与田某及池某3家自由组合包饺子。捡三块石头,支上锅,煮着水,等饺子下锅。

干校食堂能开出三顿饭,陈文波、李凤麟和食堂的同志操了心、费了劲。我们进驻时已是秋冬,气温低,菜班同志费力种的菜有的已经发芽,但长得慢,还不能吃。全校副食品全靠采购。如果每天每人半斤菜,近千人约需500斤。这点菜量在现在不算个事,去批发市场转悠一下就办妥了,可在当时却成了十分难办的事情。干校地处丘陵,交通不便,经济落后,老表过冬主要靠蕨菜和辣椒。加之那时的大环境,农村搞了几次割资本主义尾巴,谁违规违法,将受重罚。基本生活物资十分匮乏。李凤麟三天两头扛着大称杆,带着人挑着筐,串村入户。央求老表有余菜卖给我们,有时也能买回几个老倭瓜(南瓜)。为解决吃,不得不派人去峡江、新余或樟树采购。想当年,基本生活用品尤其是食品都是按当地户籍人口凭票供应,鱼肉蛋糖烟等甚至豆腐等豆制品也是凭票定量供应的。我们是外来户,不能享受当地的供应。真是“饥不择食”,只要能当菜的就买。有一次,在购买整坛四川榨菜时,发现坛子上部压着一团菜叶子,每坛都有,经过发酵,颜色黑黢黢的,还带一丝味,商店老板说此物喂猪都不吃,平时当垃圾丢掉的。采购人员便把这种菜叶子全数运了回来。食堂把它们洗净切碎,拌上猪油,撒点肉末,成了我们大年初一的饺子馅。

3.咬牙过劳动关

干校规定每周劳动六天,休整一天。我们平时在北京,都只是夹几本书,或偶尔抬抬小型仪器设备,最长的劳动时间是夏收时去附近人民公社割麦子。而在干校过的完全不同于从前的生活,每天都是参加各种农业生产或生活劳动。一般性的劳动对于每年有三个月野外生活经历的地质类教职员工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干校的许多劳动项目得重新体验或从头学起,并且要身体力行,常年进行。我们承受的压力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

4.拉杆架电线

要解决动力和照明,必须从几里外引进电源。干校做了动员和部署。在设计的最佳路线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开辟一条宽4米的直通路,并在线路地势起伏拐点上挖一个深1.5米的洞,把水泥电线杆运到点,在洞里竖直埋结实,最后由专业技术人员拉线。一根水泥电线杆的重量不轻,八个人抬一根还觉得费劲。在平地或沿水沟勉强可以抬到位。遇山坡或点位在山顶的,则困难要加大几倍。大伙想了多种克服困难的办法。一种是用粗绳拴在电杆粗的一端用人力拉,但此办法既费力功效也慢。三连的几位同志想出把电线杆两端架在板车上,后面的人用手推并掌握方向,前面的人则用手拽拉,经过实地试验,获得成功。此办法既省人力又成倍地提高了竖杆的速度。校领导当即决定但凡有类似的任务,均由三连包干。干校内挂上“小车不倒尽管推”大幅标语,为劳动的人民鼓劲。自此,干校有了动力照明和广播。

5.割草皮和砍柴

到干校才知道草皮可以做农家肥。在当地农民指导下,把荒地种杂草的地方,连土带草构成堆,任其发酵沤烂,撒进田里作肥。我们割几天后发现腰背板不舒服,手臂酸痛。割草皮和烧草木灰,我们干了一个冬天。

我们隔三岔五就得砍柴,供食堂用。据食堂工作人员估计。做三顿饭加烧开水,每天约用三千斤柴。说是大火无湿柴,但费柴啊。我们人手一把两三斤重的砍柴刀,按各连划定好的区域砍。男女齐上阵,比着砍。不时传来惊恐的尖叫声,不知又是哪位碰到蛇了。我们砍的柴是1958年大炼钢铁后新长成的次生林,最粗的也才只有手腕那么粗,现在又遭受再一次砍伐的命运。

在阴雨天气里割草皮或砍柴,打着伞显然是没法干活的,极少人有雨衣穿。我们多数人只用塑料布在脖子处打个结,披在身上。没有干多长时间,从裤脚慢慢湿到腰,十分难受。劳动了一天歇工回来,趁着每晚一个小时读书的时间,边学习边烤火,时间一到,衣裤也差不多干了。

6.学做木工

盖房需要多种规格的木料,由于运输不便,采购不易,校方决定就近取材。我们年龄在30岁左右的男性精壮劳力就几个人一组,腰间别着斧子,背上扛着锯子,在291区域寻找合适的树木进行伐树修枝,可做房柱的木料四个人抬,可做房檐的木料2-4个人抬,做椽子的就一人扛一根或两根,把木料弄下山去运回干校。修理下来的树杈,打成捆背回来送食堂当柴火。我们风雨无阻地备木料,顾不上泥里水里,也顾不上肩背红肿、衣服刮烂。有电能和木工机械,木料加工速度比较快。房子尚未盖,却练出了一批做木工活的能工巧匠,更有一些同志学会自制木工工具。原学院党委成员聂克同志,胖乎乎的50多岁,他练成做木工刨子的好手艺。另有部分同志会做一些小型家具和农具。如扁担、耕田器、板凳、躺椅及小饭桌等,还像模像样的,特实用。耕田器还在附近老表中推广应用,受到称赞。我们通过劳动,锻炼了体能,又学了手艺。

7.脱土坯

我们用土坯代替大部分砖砌墙盖房,在干校周边挖掘合适的泥土,用板车拉回来,堆成一个个土堆,泼上水焖一天,再打散,几个人同时在土堆上反反复复的踩踏,把泥土捣成发粘的泥浆,接着一个人用36(长)×24(宽)×10(厚)cm的木模摆放平整,另一个人用铁锹供泥填入木模,拍打结实后取出木模脱出一块土坯,然后再把木模在一边放好,再填入泥土,又脱出一块土坯,如此反复。待土坯半干时立起来,使土坯的风干面积增大直至干透,把这些干透的土坯码成垛,盖上草帘防雨水,盖房用时再把它们运至工地。这里要着重提一下以杨风群为组长的女子打坯组,前面说的脱土坯,她们是打土坯。她们把潮湿不干的土放进木模,用木锤拍打,一边打一边加土直到成形为止。木锤实际上就是一段粗细合适的树木,它的两侧固定住两条木棍,重量大约一二十斤。使用时一个人或两个人拿住木棍,一提一放进行锤拍。为盖房备足料,这些女同志不惜体力,真是难能可贵,值得学习。在五七干校劳动时间一长,原本文弱娴静的女教师,也锻炼成粗犷体壮的女汉子了。

盖一栋1015m2/间的平房,大约需要8000块土坯,4栋房约需32000块,每块土坯重约30斤,砌墙用土坯总重量约960000斤,即480吨。我们这批刚刚离开大城市生活环境的教职员工,硬是用双手搬动480吨土块,垒成墙,盖好房。这是何等级别的劳动强度啊?站在新房前,我们不禁感叹,这是我们劳动创造的产品,是对我们的最好奖赏。

8.分新房

114人齐心盖新房,挖基础,立方柱,上房檐,铺顶瓦,一气呵成。四栋40间平房竣工。新房是这样分配的,一间房住两户,其中1对夫妻住一半,约占6 m2,夫妇带有孩子的住另一半,约占9 m2,两户间的隔断自行解决。 用什么材料做隔断的都有,百花齐放。屋里放一张床,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20户同住一栋“通透”的平房(每间隔断墙到房檐是空的),根本无隐私可言。新房于1971年三八妇女节前后分配完毕,4栋房安置了80户,自此结束了夫妻分居的生活,合家欢聚,有了家的感觉。

9.牛听不懂普通话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准备春播春种。我被确定当牛倌。我小时候放过牛,但没有使用过牛。指导我用牛的师傅,是邻村贫协主任老顾。他身材精瘦,身高约1.5米,40-50岁。他指导时总对我骂骂咧咧,指责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牛根本不听我的,让它停或向左向右转它不动。记得我用鞭子抽牛屁股,牛被打急了就会转过头瞪着看我,这时老顾更是来气了,扯着嗓子吼:“混蛋!读书读傻了,想把牛打死呀,牛是我们一宝,不知爱惜?!”其实,我心里也挺委屈的,那么多水田,什么时候才能整完啊,耽误了春种,罪可大了。我静下来琢磨原因。其一可能牛听不懂我发令的口音,其二是我不完全了解牛性。于是我平时反复模仿老表说话的语气和发音,请老顾口对口的校正。停工时牵着它去河沟洗刷,晚上加料喂它,对牛多做些爱抚、亲昵的动作,再也没有抽打过牛。一段时间后,牛使用起来顺手多了。在老顾的指导下,我进一步学会了套犁和使用其他工具,水田犁、耖和耙都过了一遍,质量和速度有了明显提高,深得老顾的肯定。老顾对我的态度也改变了,开始接触时叫我“戴眼镜的”,接着叫我“小章”,最后称“章兄弟”。我们成了朋友,闲时常邀我去他家串门,用蒸米酒和狍子肉招待。

整完水田休整一天。我坐在车上,摸着手上的血泡和厚茧,扳脚看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口子,长长嘘出一口气。心想,总算挺过来了,对“不会使牛的农民,不是好农民”这句农耕时代的俚语,有了一些认识。

10.种下一年的希望

干校绝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耙秧和插秧,这粗看起来不能算是重体力劳动,但一整天泡在水里也不是个滋味。尤其是龙陂水田里蚂蟥多,起秧时经常遭受它的无声无痛的攻击,待到小腿肚某处发痒,用手一挠,吸饱血的蚂蟥鼓着肚子掉进水里,被它叮咬过的小口子流血不止。女同志最怕蚂蟥。有经验的同志建议每人带一个装盐水的小瓶,捉到蚂蟥往瓶里一丢,看它慢慢地化成血水。这方法只能解气。有的女同志试着两只脚放在脚盆里与水隔离,这个办法的确能防叮咬之苦,但影响起秧速度。人多办法多,最后还是有同志从外地购买回一批高筒水田靴,解决了女同志的下水田之苦。

插秧苦,累了腰。我们在水田里,一手拿把秧苗,另一只手分出几株插进泥水里,还不允许飘秧。按照行距和株距要求,每个人负责插6-8列 ,倒退着插,起初只是不习惯,插的秧行不成行,弯七扭八的,后来则是没插几趟腰就吃不住劲了。有的同志勉强能撑到田头,趴在田埂上起不来,更有的直接跪在水田里,要有人帮扶,才能直起腰休息一下。晚上睡在床上,觉着身体欲断成三截似的,仰面躺不是,弯腰侧身也不是。为了赶在“五一”前插完秧,不误农时,我们还挑灯夜战。干校规定两周休息一天,在那种氛围里,来例假的女同志也难开口请假。待插完秧,有的同志站在田埂上,扶着腰,望着眼前一片披上绿装的水田,干涩的脸上,无意识地溢出一丝微笑。

走在五七道路上,过一道道劳动关是必须的,每闯一关,是对肉体的一次磨练,更是对灵魂的一次洗练。

11.抗旱,找水

1971年的确是不太平的一年。三连上了坳下后,整完水田,临近春插时,看管秧田的同志回连队说,在秧田里有多条蛇爬行过的印迹,把秧苗也压倒了一部分。时隔两个多月,我们去查看禾苗生长情况时,发现在去往陈家坑方向的机耕道上,横过路面足有上千条蛇曲印,粗细不一。这种迹象的出现,使我想起当地老表曾经提起过的一件事,这种现象可能预示今年会发生旱情。

在当地历史上曾发生过天久不下雨、小河断流、水库干涸、形成田地干裂不能下种、生活用水极端困难的灾情。进驻干校初期,干校领导也委托水文系的李教授勘查干校周边1-2公里范围内的地层岩性和可能存在的地下水资源。李教授一行人忙活了一个多月,最终的结论是令人失望的。

早稻收割完,旱情日渐显现,晚稻是种不下去的。从陈家坑方向来的小水沟中的水流时断时续,连队的生活用水开始紧张。我们会木工活的几个同志凑在一起,赶制了一辆能装一顿多水的水车。牛拉人推,从山后小水库中取水。小水沟断流时间一长,水库水位日益下降,水质也逐渐变差。鉴于这种实际情况,连队做了硬性规定,只保障食堂用水,不再供应个人用水。这实在是苦了女同志,她们只得去已断流的小水库里洗衣服,没过多久,有些女同志染上了瘙痒症,校部没有治愈的药物,要去新余市求医问药,十分不便。

整个夏天没有下一场透雨,水库的水质日趋恶化,虽然经过多种化学处理,仍然达不到饮用水的要求。寻找新的水源迫在眉睫。一天,我和苏德芳偶然发现一处岩壁湿漉漉的,为满足好奇心,探个究竟,用铁镐撬出一个岩洞,渗水改成了滴水。水量不大,我们计算了一下,一个小时可以积一盆,水质清亮。这才找来几个人,在滴水处掘出一个储水的坑。当即决定由两位女同志轮流值班看管水源,不供个人,只供食堂,积够一水车即拉回驻地,24小时可拉4-5车,解了燃眉之急。食堂也恢复了每天向女同志供应一暖瓶开水。这样缺水的苦日子持续到秋雨时。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水源,成了全连名副其实的活命水。

12.动员迁址

1972年元旦一过,干校动员搬迁。理由有两条,一是为了方便管理,二是新校址条件好。

大家忙着搬迁准备,也不能忘了过好在五七道路上的第3个春节。由于种种原因,年前聚在晒谷场吃年夜饭的只有百十来人。大年初一,吃过韭菜(自种)猪肉馅的饺子,我和刘普仑等四五个人挑着两箩筐馒头、花卷和糖三角,去邻村拜年贺新春,同时看望连队散居在该村的同志。我们一进村,受到村民的热情欢迎。村长简短说几句话即带人分送我们带去的礼品(老表极少接触过这样的面食,拿着馒头等先供祖先),其余的人围着我们聊家常。这般场景与我们初到龙陂时截然不同。当初,路上碰到,老表都不用正眼看我们一眼地绕着走。村民说,“当时我们以为你们是被押送的劳改犯。但看你们文文静静的,有的还带着孩子,不像是坏人。后来看你们劳动不要命似的,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我们都不出工,你们照样劳动,不太理解。”说起住在他们村的连队散户时,都伸出大拇指,说他们待人接物,知书达理,除了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外,平时还辅导村里的孩子念书。慢慢的老表们知道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文化人,是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的。一些年轻村民说,“跟你们接触多了,对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开了眼界,现在村里的孩子都知道更努力读书了,立志要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有村民说,“你们来了三年多,给这一片农村带来了新气象。”老乡实实在在的夸我们,使我们汗颜。其实我们向老表学习劳动技能和技巧等众多的农业生产知识,感受到淳朴的民风,受益良多。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老表争着拽我们去家里吃饭。最后是村长给我们解了围,说已在村祠堂设了便饭,由年长的村民代表陪我们共度佳节。告别时,村长代表全村回赠了两箩筐老表们自己制作的江西特产米花糖、一坛家酿米酒和十几斤野猪肉,送我们出了村。

过完春节,我带三连先遣队赴新选的五七干校校址,做安置连队的前期工作。

难忘江西省峡江县仁和公社龙陂五七干校的山山水水!


作者简介:章锦统,男,汉族,浙江人,193712月出生。1956年考入北京地质学院,19608月毕业留校工作,矿床教研室从事矿床学和包裹体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副教授,19962月从中国地质大学(武汉)资产公司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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