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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志讲故事】黄伯裔:风雪祁连山——记一次生产实习

  发表日期:2021年04月27日          【编辑录入:】

本文作者


一、出发

19595月,我与部分同学被安排去青海,到野外地质队参加生产实习。

我们从北京出发,不记得坐了几天的火车,首站到达了甘肃兰州。当时的兰州,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陈旧的街道和房屋,马路上尘土飞扬。由于在五十年代初,为支援大西北的建设,上海动员了部分商店和人员内迁;因此,在这古老的城市里出现了上海迁来的商店;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能听到“阿拉、阿拉”的上海话,使城市显得有些生气。

我们在甘肃省地质局的招待所里住了两天,为了适应一下高原环境。第三天我们又坐上了西去青海西宁的长途汽车,那个时候去西宁的铁路尚未修建。当时,西部的社会治安还不十分安定,所以去西宁的汽车,都是组成一个车队走的。在公路上排成一长串,中途停车一起停,行驶一起行驶,颇为壮观。司机的座位旁边还放着武器,沿途空气显得有些紧张。经过了一天的颠簸,在傍晚的时分,走走停停的车队终于到达了青海省的首府——西宁。

当时的西宁,路是土的,房屋是土的,不大的市区呈现一片土黄色。位于胜利路上的青海省地质局,是一座新建的青砖楼房,当时很显眼。我们住进了局招待所,次日听取了领导的有关情况介绍,又参观了地质陈列室。现在虽已时过六十多年了,但当时在陈列室内一座用从盐湖采来的透明的盐晶体搭成的天安门,还深深地留在我脑海里。

在地质局,我们四个人知道了要去的地方,是位于祁连山东端南坡的俄博——省地质局的区域地质测量队就在那里;他们正在进行门源幅1:20万的区域地质调查(俗称“填图”),要等有汽车来,才能把我们送去。

二、过关

这一天很快等到了,我们坐上给区域地质测量队送给养和设备的带蓬大卡车,离开西宁向祁连山进发了。在出发之前,局里借给我们每人一件皮大衣和一个皮帽子。当时,已是5月的天气,大家都感到不解。汽车驶出西宁,一直往北走。前面要翻大山了,汽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费劲地往上爬,越爬越高,在半山腰我们能看到近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后来知道我们翻越的是大坂雪山,海拔高度达3400多米。过去,有人曾这样形容过大坂山:“大坂山,鬼门关,汽车在冰面上走,老鹰在车轮下旋,死雾缠山眼不见,一不小心滚下山,跌到山底要半年”,可见山势的险峻了。正当我们在欣赏大自然的景色时,阵阵朔气传来,迫使我们每个人将皮大衣和皮帽子都穿戴上,这时我们才知道带皮衣和皮帽的用处了。待到身体暖和过来,顿时又觉得脑袋开始发胀,胸部发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人体感到特别难受。我想这大概就是听人说的“高原反应”吧。我们咬牙忍着,但当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傍晚时分,汽车已翻过大山的隘口,在山坡下公路旁的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小饭馆。记得当时一盆炒牛肉是1元钱,但我们已经难受得要命了,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当晚我们就空着肚子坐在车里宿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汽车沿着河谷继续往北走,这时候人体感觉到有些轻松起来。汽车走了不知多少路程,到了下午,在远远的绿色草滩上,我们发现了一群白色的帐篷,同车的人告诉我们,俄博到了,那白色的帐篷就是区域地质测量队的驻地。

我们在队上安顿下来没两天,一起来的三位同学被三个分队分别接走了,只剩下我还要等着。原因是我去的那个分队还在山里,要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分队到公路边补充给养时才能将我送过去。过了几天,分队上来人了,我就带着行装跟他出发,到了上灯时分才到分队。接待我的是一位脸黑黝黝、个子高高的分队长,他是北京地质学院1956年的毕业生,是我的学长,名叫黄春阳。当他知道我是从他的母校来的,对我非常热情。这个分队共有十几个人,包括地质专业、电台、炊事、警卫、工人等人员,并配备了20来头牦牛,还有枪支弹药。我被分配与一位地质技术人员王培俭在一起,组成一个填图小组。

三、进山

第二天,我与那位技术员带了1位警卫员老钟和1位练习生小陈,赶着牦牛带着帐篷和计划好的4个人的几天口粮,离开分队进山了,任务是要去补做一些工作。虽然已经是5月的天气,但青藏高原的气候还是千变万化的。那天下午飘着雪花,一片银色世界,这在东部是见不到的。我们沿着一条大山沟往上走,在不到沟头处,找了一块平地,搭起了帐篷。然后,吃了一点干粮,就在这冰雪的世界里,钻进帐篷和衣躺下了。

早晨醒来,我觉得眼睛很疼,难以睁开。据队员讲,由于昨天在雪地里走了一天,是得“雪盲症”了。早饭后,那位技术员带着练习生上了山,我只得在帐篷内休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折叠取“金属量”的口袋。警卫员也留下来,陪着我。到了下午,这位从部队下来的很有经验的警卫员,突然发现在白雪皑皑的沟下,有两个黑点在移动。他迅速将包在“50冲锋枪”上的防水布打开,机警地密切注意下面的动静。黑点越来越大,一前一后是两个人,看到每个人的肩上还矗立着一个尖尖的东西,判断他们背着枪。当时,空气非常紧张,因为在1959年平叛之后,还有零星的叛匪流散在深山里,所以,我们的地质队武装进山,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后来,等他们走近一看,我们的心完全放下了,原来是我们队上的两位工人。一见面,他们就说:昨夜分队上出事了,一名队员被捆在水沟边,差一点冻死。分队认为有匪情,已报公安部门,并已来人;同时叫我们来看看你们。我们一听,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晚上是在紧张的空气中,人靠在那里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次日,依然和往日一样,深山无人烟,四周静悄悄。来的两位工人一看没有什么情况,也就回分队汇报去了。

我们在这里做完工作,也就起营拔寨,按照约定的地点去找分队。下得山沟,到了公路边,这里就比较安全了。天色已晚,我们找到一处公路的道班房,准备进去住一夜。进入房内,一见满地是牛粪;且还有人。说来也巧,这几个人原来是驻在祁连山地质勘探队的,他们互相熟悉。在睡之前,我们只得将剩下的一点面粉,做成很稀的糊糊,一人喝一点充饥。因为我们带的计划口粮,被来的两位工人吃了两餐;我们也曾开口向祁连山队的同伴借粮,但他们出来已经多天,也快断粮了。

四、回到分队

第二天早起,饿着肚子向分队集合地进发。路的前方出现一些黄羊在奔跑,警卫员即拿他的冲锋枪换我的步枪,说到前面打黄羊去。当时,我想可以尝一尝黄羊肉了,结果是白高兴一场。由于黄羊跑得太快,一只也没有打着。我们四人拖着又饿又倦的身子,到了约定的地点,一看只有草地一片,分队还没有到。凭经验我们就搭起帐篷,人都躺下,说这是为了节约人体的能量,保存体力。

傍晚,分队到了。按惯例先搭起电台的帐篷,定时与大队联络。然后搭起炊事班的帐篷,要做饭。我们已经来不及等着做饭,先拿来冷的“二面馒头”啃上了。这是一种白面夹高粱面做成的馒头,高粱面一冷变得很硬,很难吃,但对我们已经饿了一天的人来说,吃起来也是很香的了。

晚上,由于分队上出了事,所以警卫员将我们叫到一起开会。会上主要讲加强保卫工作,并教大家怎么使用枪支,还说假如我牺牲了,大家接过来都会用,说得还挺紧张的。我们分队的武器不少,有五零冲锋枪、七九步枪、卡宾枪和三八马步枪等十几支。会后,安排了夜间值班,一班二个人,每班二个小时,我是和一位工人值深夜12点—2点的班。给我配了支卡宾枪,并要我将枪的保险机按上。我说别按上,如有情况,我打起来可以快一点。56月的季节,晚上值班时我们还穿着羊皮大衣,戴着狗皮帽子,脚上穿着毡靴,可见高原的气候是很特殊。

五、苦头

我们的任务是进行120万区域地质测量(简称地质填图)。根据工作的要求,我们要通过跑路线来控制面,以线带面进行工作。每做完面上的工作,就要搬一次家。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在每个面上的工作到了最后的一天,早上起来就要将行装收拾好,装上牦牛垛。并拿出地形图,告诉管理人员,叫他们先将东西拉到下一个点,我们就分别出去工作了。

有一次,我与那位搭档完成了那天的任务,顺着山沟往下走,去找我们新的营地。走到傍晚,天渐渐黑下来了,我们还不见帐篷。途中遇见了一个藏民的帐篷,他们的牧羊犬一叫,出来一位老人。我们就向他打听,上午是不是有地质队下去了。他用不很熟练的汉语回答我们说:有地质队下去了。又说:天黑了,有匪,有匪。意思是说,有土匪,要我们住下,明天再走。我们很感激这位藏族老人,但我们还是用手拍拍身上背的枪,说:不怕,我们要找队伍去。

真是祸不单行,那天是个暗星夜,走着走着我脚上的两只皮鞋都脱线了,部分鞋帮与鞋底分了家,走起路来非常难受,于是我就脱了鞋光着脚走。走不多远,脚底被砾石磨得连心疼。我只好又将鞋穿上,用绳捆住,这就好多了。

我们继续前行,逢水淌过去,逢灌木就钻过去。走了一程又听见狗叫,我们知道有人家。抬头远望,发现前面小山坡上有一亮点。走近一看,有两个白色的帐篷,是放羊的牧民。一进去,有两个小伙子在烤火,看见我们就知道是地质队的,听说我们没有吃饭,马上就拿出烤好的面饼给我们,这时已经是半夜过了。我们在一起烤了一会火,他们给了两张生羊皮当被子,我们在旁边的另一帐篷里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我们又上路了。临走时,我们给了他们1元钱,他们不收。我们说这是我们的纪律,硬是叫他们收下了。走了一个上午,还是不见我们的人。但又遇见了牧民,他们也同样给了我们面饼充饥,我们也同样执行纪律。我们一直走到下午,总算找到了分队,原来他们是看错了地形图,安错了地方,使我们尝到了苦头。

六、虚惊

这天是分队长带着我们去踏勘,下午工作完成了,大家顺着山坡悠闲地往回走。突然,我们的警卫员发现在远处山头上,隐约出现了两匹驮着人的马,每个人的肩上矗立一尖的东西,疑似带着枪。

一发现情况,大家顿时紧张起来。警卫员本能地一边打开包在枪上的防水油布,一边说:“你们快撤,我掩护”。我们就迅速往公路上撤。等到警卫员回来,一问有什么情况,他说后来人不见了。此后,在我们的心里又埋下了一颗担心——有“匪情”。

过了几天,我们在那一带工作,遇到了两位打猎的汉人,与他们聊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们说是他们那天在那里活动。真是一场虚惊。

当时,我们两人肚子早已饿透了。见到他们打到的猎物,一块块用水煮过还带有血丝的肉,晒在那里。我们就向他们要了两块,边啃边问他们,这是什么肉。他们说这是打的野鹿。我是第一次尝到鹿肉,肉很细,如果有佐料那就好吃了。但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吃起半生不熟的鹿肉来也是顶香的。在临走的时候,我们给了他们几块钱,他们不要。但他们提出来要和我们换子弹(因为我们都是新子弹),我们婉言推辞了,说我们有纪律,子弹是不能交换的。随即告辞了深山里的打猎者,前面各种情况又在等着我们呢!

七、跨省

又要搬家了,我们工作的图幅一部分是甘肃省的。那天,“大队人牛”(主要是驮装备的牦牛,队上只有一匹马)浩浩荡荡,沿着较平缓的山坡往北走去。走到山顶上,风很大,山的北坡较陡,而且还有厚厚的积雪。山那边就属于甘肃了,以山脊线为界。

人们一跨就过去了,可牦牛就不行,风雪一顶,它们就停止前进,怎么赶就是不过去。但牦牛有个习性,我称它们为“群体性”,只要有一头牛过去,后面的牛很自然地跟随着过去了。我们利用牦牛的这个特点,集中了优势兵力,前面拉,后面推,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一头牦牛弄过了山脊。果然,后面的牦牛不用吆喝,乖乖地跟着过去了。于是,我们就轻松的坐在雪上往下滑,野外的环境虽然很艰苦,但在这个时候也能听到欢乐的笑声。

下得山来,我们找了一块较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电台与总部联络上了,炊事班的帐篷里冒出了炊烟,一切都安顿下来了。在天将黑下来的时候,牦牛工来报告,他去寻找牦牛时,发现山沟那边有一匹马,上面有马鞍。根据他们有经验的人分析,这是一匹坐骑,不是放牧的马。有人?于是我们的警卫员带着几个人,拿着武器前去观察,大家也感到有些紧张。不多久,他们高兴的回来了,说碰到“二连”了。这是当地牧民组织的一个民兵连队的番号。当时,牧民都以武装民兵组织出现,进行放牧。他们每年都是从南边开始放牧,随着季节一步一步往北走,放到北边,牛羊肥了,天气也冷了,他们将牛羊卖掉,又回到南边,年年如此。他们也是野外作业,所以和地质队很熟,是朋友!

这天,我们在甘肃省内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八、穿越

这一次的工作区内,是一横贯东西向的大山。山的北坡是一条水流较湍急的河流,而且水是冰凉的,因为这是雪山上溶化的雪水。我们根据地质调查的要求,与山脉的垂直方向(地层走向基本与山脉走向一致)布置了工作路线,每隔1000米一条。由于山的相对高差比较大,我们一天只能跑一条路线,所以我们将营地设在南山坡,在山的北坡安放了一顶帐篷。由于北面有条河流,我们又将马放在北边,以便过河用。一切安排定当,我们就分别开始了工作。

我仍和老搭档一起跑路线。那天,早饭后,我们带上“地质三件宝”——地质锤、罗盘和放大镜,同时还带上三八马步枪(给了十发子弹,枪里压5发,口袋里放5发)和中午吃的干粮就出发了。来到山脚下,抬头一望,好高啊!我们开始向上攀登,进行图上定点、观察记录和标本采集等一系列工作。到达山顶已经是中午时分,我们就坐下来啃冷馍加咸菜,这是地地道道的野餐。在高山顶上,一边进餐一边欣赏平时人们难于见到的风光。一片片白云在你的身旁飘过,似传说中的仙境。云彩的下面飘着雪花,顿时变成了银色的世界。有时,遇到打雷,好像就在头顶上,震耳欲聋,很吓人的。这个时候,就要注意防止雷击,我们趁着雷声过去,就把地质锤往前一抡,猫着腰迅速往下跑。山上下着雪,往下变成了下雨,天气是变化无常。所以,我们穿的棉衣,往往在下午被湿透了,晚上压在被子上重重的,第二天穿上一个上午就晒干了。几乎经常是这样。

下到山下已近傍晚,我们用马驮着过河。他们告诉我一个重要经验,在过河的时候,你不能拉马缰绳指挥它,而是顺着它走。它脚下有数,你一指挥非人仰马翻不可。来到帐篷里,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就和衣靠在那里,第二天我们又在另一条线上翻山过去了。

九、野菜

1959年,我国的三年自然灾害已经影响到地质队。粮食紧张,队上也开始了定量供应。以前对野外地质队的有些特供,例如罐头食品等也没有了。在《创业》这部电影里就是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怎么办?有人提出来用野菜代替。队上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有认识野菜的人。于是就发动行政人员、工人去挖野菜。在晚上煮了一锅,大家一尝,苦得要命。这时,队长立即下令,赶快倒掉。因为,在深山沟里,如果食物中毒,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人天天要上山,而且在缺氧的高山区,体力消耗很大,不吃饱肚子怎么行。一天,牦牛工前来报告,多了一头牦牛。事情是这样的:队上的牦牛是与牧民租借来的,到冬季收队的时候要还给他们,当然是有数的。为什么会多出来呢?据他们有经验的人分析,这头牦牛不知是哪家放牧转场时走失掉队的。后来,遇到我们的牦牛队伍经过,它就跟上了。

队上决定宰了改善生活,大家都很高兴。没有家伙怎么宰?有的说用枪崩。不行,这是浪费子弹。几位工人说交给我们吧。后来不知道他们如何把牦牛解决的,反正我们晚上尝到了喷香的红烧牛肉(当然没有正宗的好吃)。牛肉和牛杂碎吃了几天,牛油还用了一段时间,炒菜、炸馒头。补充了一头牛的营养。类似这情况,后来我还遇到过一次。

十、遇险

这天,队长交给我的任务,是带着练习生小陈去补做一些工作。凭着一张15万的地形图(当时属于绝密的),在山沟里转来转去,待到工作做完已是下午了。我们就准备往回走,原路回去吧,觉得有些远。从图上一看,如从山上翻过去就近多了。我们一商量,决定翻越山口。

小陈在前,我在后紧跟,一步步往上爬。上面有积雪,风也很大。积雪已经冻得硬硬的,似一条小的冰川。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人直喘气,所以我们只得经常停下来休息。正当我的右腿在前面搁着休息时,听到上面有石头的滚动声,一下就砸在我的右肩上,落到右腿上。没有看到石头有多大,我的右臂立即失去了知觉,右腿也疼得厉害。我的命还算大,如果往左偏10公分,砸在头上,后果将不堪设想。当时,我立即通知小陈,赶快下来。在往下撤的时候,由于山坡比较陡,又是一个冰面,我又穿着一双光底的球鞋,一不小心,人就在冰面急速下滑,旁边什么也抓不住。当时,脑子很清醒,心想完了。说来也是命大,滑到下面一点,我的一条腿插在雪里了,人就停了下来。

等到小陈下来,我说咱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吧。我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营地。后来,队上安排我做些室内资料的整理工作,休息了几天,又继续战斗了。

另有一次,队长要我一个人出去补个点上的工作。并说好营地搬迁新的地点,完成工作后去找他们。我带上装备,还带着枪出发了。沿着一条山沟往上走,路上见到许多脚印。有人的,有兽类的。心中顿时产生一种恐慌。人,是放牧的,还是“土匪”?兽类,是牦牛呢,还是其它野兽?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往回走。我做完了工作,立即就往回撤。来到约定的地点,一条大山沟,四周静得吓人,不见他们到来。于是我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此时,好象地球上只有我一个人似的。为解寂寞,我拿起枪,把子弹退出来又压进去,来回地操作。这也许是解决恐慌的一种办法。过后真有些后怕,如果当时遇到土匪或野兽,我一条枪怎么也抵挡不住,也就报销啦!

等了老半天,我发现沟里的灌木有摇动,立即警惕地把子弹顶上膛,紧盯着树丛。先钻出来一头没有驮东西的牦牛,过一会,后面跟着的牛群到了。原来是分队到了,我绷得紧紧的心放下了,这是最高兴的时刻。

十一、友情

在队上工作近三个月,总部不断发来电报,通知实习结束要我回去。但是,我们的工作地点在远离公路的大山沟里,一时出不来,就拖延了个把星期。终于有一天,我们的“大队人牛”浩浩荡荡开到了公路边开始休整、补充给养。我要回去了,队上的领导、技术员、管理员、炊事员、警卫员、电台人员、牦牛工人等全队同志都依依不舍。毕竟我们“风雪同舟”了几个月,在工作中大家都是相互帮助和支持。那天,领导深情地对我说:“你要回去了,现在是困难时期,队上没有什么条件来给你饯行。今天在牧场买了一只羊,中午的葱爆羊肉与馒头对你敞开供应,不定量”。在离别前,大伙儿还开玩笑的对我说:你这次来青海不死,你一定会长寿的。这是他们对我最好的祝愿。下午,管理员陪我在公路上搭了一辆便车,把我送到了大队。事有凑巧,过了两天,大队召开各分队的干部会议。分队的领导一见我还没有走,中午就拉着我到附近唯一的一个小饭店,请客吃饭。在广阔的草滩上,除了牛羊肉,就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了。可草滩上的草蘑却非常好吃,很鲜,可与鸡肉比美。我们吃了一盘又一盘,真像开了荤。边吃边聊,地质队员的豪爽性格,在此时袒露无遗

由于去西宁的公路桥被洪水冲断了,所以回西宁已经不可能。大队准备用车将我们送到兰新铁路上的张掖,坐火车去兰州。在区测队等候期间,我们可享受到了似疗养院般的生活。早晨起来,到附近的牧场买刚挤下来的纯牛奶,不管你杯子多大,给你打满只要7分钱。

十二、再见

再见了,青海俄博!再见了,青海省地质局区域地质测量队!再见了,祁连山!

大队用了一辆前苏联产的“嘎斯”中型卡车送我们出山。这种车前后助力,跑起来很有劲。我们在祁连山中盘了好久,下得山来,就到了一个叫扁都口的地方,眼前是一马平川。原来,我们已经进入了河西走廊。平坦、笔直的沙石公路,一直延伸的天边。汽车跑得飞快,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是毫不夸张。我们在车上不能站立,只能趴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汽车将我们送到张掖火车站,当晚就坐上去兰州的车。在兰州,我们进行了总结,然后放假了。在工作之余,我们在市里找了一处澡堂,洗一下身上几个月积下的污泥。可能是当时还没有自来水厂的原因,澡堂里放出来的水是黄色的,好像直接从黄河中抽上来的。一听服务员的口音,是带有宁波音的上海话。我即用上海话接上,得知他们是从上海迁来支援内地建设的,更觉亲切了。在街市,我们想买些点心、糖果解馋,可是商店里的货架上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可见当时自然灾害的影响是相当的严重。

离开兰州那天,在车站遇到了很大的雷阵雨,我和一个老乡同学都像落汤鸡似的挤上了东去上海的列车,狼狈不堪的告别了兰州,永生难忘!

后记:

后来,我虽然没有去青海工作,但在1988年,我去新疆开会,回京途中特意拐到西宁,见到阔别29年的分队长和一起跑路线的技术员。1995年又去了一次,大家都老了,因曾经有过“生死之交”,所以一见如故,难舍难分。


作者简介:黄伯裔,男,汉族,浙江海宁人,19345月出生,19482月参加工作,1969年调入北京地质学院,曾任武汉地质学院博物馆副馆长。1986年借调中国地质博物馆,1994年退休。(编辑: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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