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枪林弹雨,惟有奋斗不止
离休党支部 于新洲
我出生于二十世纪20年代末,在那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年代,鬼子、汉奸、地主横行霸道,我们全家老小只能依靠仅有的二亩八分地艰难度日。由于家境贫寒,我没有上学,从小就在家帮着父母操持家务。直到我15岁那年,听说离家乡不远的地方有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八路军,我不想眼看着家人和村民就这样受苦受穷,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参加八路军打鬼子斗地主。可是部队说我年纪太小,给了我两个窝窝头就让我回家了。但这并没有让我放弃参军的想法,而是更坚定了参军的信念。一年后的1944年,16岁的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加入了八路军。
由于年龄较小,我没有被编入作战部队,而是被分配到被服厂生产麻线,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百多个同龄的小战士,最大的有19岁,最小的就只有15、6岁。虽然我们年纪小,但都以一个真正战士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为了给前线的战士们提供足够的军需,我每天要纺3斤麻线。以当时简陋的设备条件,纺3斤麻线是非常大的工作量,我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从没有抱怨过苦和累。只要能为前线的战士们送去温暖,我就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八年抗战以日本帝国主义的无条件投降而告终,但这并非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中国的大地上依然笼罩着战争的阴云。1946年,内战爆发,蒋介石投放重兵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这时候我已被编入独立团警卫排,成了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在攻打张凤集的战斗中,国民党部队一心想吃掉我所在的部队,我们警卫排的百余名战士跟随着团长吴忠不幸被敌人包围了。在被敌人包围的险恶环境中,我们孤军奋战,毫无怯意,打退了敌人多次凶猛的进攻。团长高喊着做动员:“同志们,我们已经打进了敌人的心脏,胜利在望。死,我们死在一块,要死得更有价值,为夺取战役的全胜做出贡献!”战士们齐声响应:“我们决不后退半步!”“为死难烈士报仇,坚持到胜利!”就这样,我们从敌人的尸体上收集弹药,集中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等短促火力,突然跃出工事,发起反击,团长吴忠带头端着轻机枪冲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战斗中,吴忠颈部中弹,却依然重伤不下火线,与战士们一起坚持战斗。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们苦苦坚守了一天一夜,就在将要弹尽粮绝之时,援军终于到了,在兄弟部队的帮助下,我们所在的部队最终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这场战斗后来被称为“张凤集血战”。
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和正确指挥下,解放军最终粉碎了国民党的重点进攻,进入了战略反攻阶段。我跟随部队先后转战河北、河南,又于冬季跟随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天气寒冷,战士们却还穿着单衣御寒;给养匮乏,我们经常饿着肚子前进。物质上的贫瘠,并没有使我们精神上缺乏斗志,我们互相鼓励着,同敌人斗智斗勇。待时机成熟,我们就如猛虎一般从大别山上冲下,一路过关斩将,直插敌人的心脏。刘伯承元帅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解放军凭借着过人的勇气最终取得了战争的最后胜利。
此后,我又跟随部队一路南下,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一直到打下成都。我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有一次子弹打进了我背着的包裹,幸亏子弹被包裹里的东西挡住,我才得以死里逃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0年我随18军进入西藏,来到了海拔5000m的青藏高原,开始了解放西藏的征程。18军是最能吃苦最能战斗的部队,我就是18军53师158团的兵,先后担任过18军政委谭冠三中将的警卫员、副政委王其梅少将的警卫班班长等。1950年我参加了昌都战役,该战役从10月6日开始,至10月24日胜利结束,这是解放西藏的唯一一次重要战役,被誉为“解放西藏的淮海战役”。同年12月,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1950年至1952年底,我一直跟随谭冠三政委在西藏战斗,多次受到嘉奖,并亲历了西藏的和平谈判和西藏胜利解放。
西藏和平解放后,上级命令部分战士从西藏撤出,撤出的战士将被分配到各个地方,我就是其中一员。此时,我已是排长级别,被任命到一个军区当警卫员,很多人对此为我打抱不平。但我认为,身为共产党员就应该服从党的安排,欣然接受了组织的任命。
我小时候生活条件艰苦,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更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没上过学成为我最为遗憾的一件事。领导对我说:“你是老兵,没文化是不行的。”我听后没有丝毫犹豫,毅然报名参加了四川大义县安镇的干部培训。1000多名干部,几乎都和我的情况大致相同。由于对知识的热切渴求,我很珍惜这次培训机会,我从最简单的拼音开始,识字、写字,都学的十分认真。虽然培训的时间不长,却帮我摘掉了文盲的帽子。
1951年,川藏公路开始施工,我再一次踏进了西藏。这一次虽然没有了战火硝烟,但同样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因为西藏峡谷陡峭险峻,地势起伏跌宕,山头更是白雪皑皑。我每天背着80多斤重的东西,开辟着一条通往天堑的路。当时的技术十分落后,修建公路的工具只有大锤、钢钎、铁锹和镐头,要劈开悬崖峭壁,降服险川大河,工程的巨大和艰险在世界公路修筑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在整个川藏公路的修筑过程中,3000多名干部、战士和工人英勇捐躯,一代业绩永垂青史。
川藏公路建成后,我于1956年被调回成都军区担任一个县武工队剿匪区队长。刚刚解放不久的县城治安混乱、土匪猖獗,严重扰乱了百姓的正常生活。80多人组成的武工队,在我的带领下,打土匪、维护社会治安,让人们在安宁的环境中生活。
1960年,我从部队转业到了北京地质学院。因为我有丰富的实地战斗经验和突出的实践动手能力,被委派为设备科党支部书记,同时还身兼数职。那些年,祖国百废待兴,全国上下都是一片生机勃勃、奋发向上的景象。虽然已经从前线退回了后方,但我依然心系祖国的建设,不论刮风下雨,我都带领着工农兵学员们一起去铲沙子,建设校区,从早到晚都不间断,为学校的建设尽心尽力。
1966年到1976年是动荡不安的十年,北京地质学院的所有师生都被派出去干活,我也于1969年被任命到江西五七干校。1974年冬,我又被调到武汉,参与武汉地质学院的建校工作。刚到武汉时,校址还是一片荒芜,仅有的两幢楼房还是从华中工学院划拨过来的,条件十分艰苦,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相当匮乏。复员干部、共产党员总是冲在学校建设的最前沿,哪里苦就到哪里去,什么累就干什么。作为一个老党员,我更是冲在了最前面,不分昼夜地奋战在施工前线,有一次由于人手紧张,我一个人就卸下了10吨钢材。
离休后,在党和国家的关怀下,我先后获得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等。校领导年年到家中慰问,关心我的晚年生活。我今年已经94岁了,回顾一生,无论是在枪林弹雨的旧中国,还是在百废待兴的新中国;无论是在出生入死的部队,还是在教书育人的高校,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我们的党、无愧于我们的国家。
从16岁离开家乡参加八路军,直到建设武汉地质学院,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始终坚守着内心的使命和追求,不仅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更在和平年代努力奋斗,无怨无悔。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保持强大凝聚力,带领中国人民取得了伟大的发展成就,愿祖国繁荣昌盛、天下平安顺遂。
作者简介:于新洲,男,汉族,山东人,1928年3月出生,1944年3月参加革命工作,1989年12月离休。曾任机关党总支书记,正处级干部。现为离休党支部党员。(编辑:张志毅)